給秦總梳理完後羿的一些基礎操作後, 舒靈在他手機上調出訓練營模式, 而後交到他手裏，

“秦總, 您可以先人機多試兩把, 等你熟練之後，我們可以開一局匹配, 看看靈活運用到實戰中會有什麽不一樣。”

秦總應聲, 練起手來。

舒靈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幾杯子，一口氣喝掉半杯茶, 悠悠然呵氣。

這可真像，老師給學生布置課後作業啊。

湯助理見兩人都靜下了, 一個在練習, 一個傻坐著，他忙上前詢問：“舒主播，我給你加點水吧。”

“不用, ”舒靈搖搖頭：“還有一些呢。”

她遲疑道：“我這會口渴不是重點，就是……”

湯助理：“你說。”

她兩手有些局促地平壓著腿面：“我早飯還沒來得及吃……”

“可不可以在這解決？”她又指指門口，用氣音說：“去外面也行。”

湯助理一怔，望了眼老板, 箭矢聲嗖嗖，後者斂目玩著游戲，完全忽略了他的目光。

“秦總。”湯助理聲音提高一度。

秦冕讓英雄走回塔下，這才揚起臉來, 眉間還蹙著幾隙沈浸的專註。

湯助理提醒：“舒主播還沒吃早飯。”

秦冕側目看舒靈：“你還沒用早點？”他記得那家酒店的套間包含了每日自助早餐。

“急著過來，沒來得及吃。”舒靈如實答。

秦冕立即吩咐湯助理：“你帶舒小姐下樓吃早點，她喜歡什麽就點什麽。”

舒靈連忙推辭，把雙肩包拎到身前：“不用不用，我帶了早飯的！”

說完還拍了兩下，仿佛裏頭裝著滿當當沈甸甸的佳肴珍饈。

湯助理使勁攛掇：“舒小姐，你就跟我走吧，我們魔都早茶相當不錯的。”

“真的不用這麽麻煩。”如此大張旗鼓，舒靈怪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湯助面露難色，主要是他們老板很討厭有人在辦公室吃東西留下異味啊！

可來者是客，還是個小姑娘，他也不方便直接透露，惹人家委屈不高興。

大概懂了此間意思，秦冕靠回沙發，視線走他倆身上轉了一圈：“她不想出去的話，就讓她在這吃。”

湯助理詫異地看回去。

而自家老板已經望向舒靈：“你隨意。”

於是，三分鐘後，辦公室裏，

除了游戲BGM，還多了面包袋子摩擦的窸窣輕響，以及吸管嘬吮盒裝牛奶的聲音。

舒靈吃東西還算安靜，沒有吧唧嘴的壞習慣。

吃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找紙簍。

湯助理要接過垃圾，被舒靈攔開了……

一直不是很懂，為什麽這些身居高位的人都仿佛沒手沒腳。

丟完垃圾，回來路上，剛好能經過秦總坐著的地方。

舒靈沒有再走，直接趴到沙發背上，想瞅一眼他練習得怎麽樣。

下一刻，她突地指出不對的地方：“哎，你往後走，再回打，對啦——邊走邊打，一點都不難吧。”

女孩陡然湊近，開口說話，呼吸間，她的氣息，盡數來到秦冕鼻腔，她身上原本的霜膏味道淡化下去，被一種混雜著面包牛奶味道的香氣所打攪，它們聞起來輕柔而稚氣，像一朵撒了糖的潔白的雲，團在他後腦勺。

是食物留在嘴裏的味道，可奇怪的是，他並不反感。

——

感覺練得差不多了，舒靈登上自己號，邀請秦總來了局匹配。

她選了太乙真人，陪他走下路，給他打輔助。

舒靈喜歡玩全法強裝的太乙，中後期裝備成型後，這個騎著煉丹爐的小不點等同於移動炸藥包暴走軍火庫，是所有脆皮英雄的噩夢，傷害恐怖到惡心，一管血說沒就沒，一炸一個小朋友，敵方路過草叢都戰戰兢兢，仿佛在玩掃雷。

秦總的學習能力不錯，側方打兵，遠距離消耗的要領，他顯然都有些掌握。

舒靈小聲誇了句：“不錯啊。”

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

舒靈的太乙非常浪，始終蹦跶在後裔前方吸引仇恨，控制不住地越塔拿了個人頭，剛到四級的舒靈很諂媚地把大招覆活機會給了秦總的後羿，繼而也被防禦塔打死。

等覆活時，舒靈看了眼兵線，紅色敵方小兵，已經快到防禦塔下。

擡頭和對面秦總說：“秦總，你別出去了，看一下塔就好。”

男人“嗯”了聲。

重生後，小地圖上，對面射手和輔助來反藍，李白被騷擾得不斷發請求集合，一場小規模團戰蓄勢待發。

舒靈忙不疊往那走，快到點時，她提前開煉藥蓄力，臨近敵方時，綠果凍條一般的觸手咻得竄出去，腳底爐子跟上，瞬間把兩個要跑的人控在原地。

嘣！

Double kill！

啊，舒服。

但下一秒，游戲畫面跳出我方防禦塔正在受到攻擊的警報提醒。

下路？

舒靈往那瞥去，發現後羿兄正巋然不動立於塔下，任由近戰遠程小兵肆無忌憚地捶打。

而防禦塔的血量已經岌岌可危。

舒靈：？？

她再度看向秦冕，男人分明還垂著眼，一副聚精會神緊盯屏幕的樣子。

她一邊往下路飛跑，一邊問：“秦總？你卡了嗎？”

秦冕掀眼，“沒。”

舒靈：“……那您怎麽站著不動呀？”你沒看到那群囂張的狗東西在消磨我們的防禦塔嗎？？

秦冕：“不是你讓我看塔的？”

舒靈：“…………………………………………………………………………………………”

臥槽？

真·“看”塔？

這是什麽窒息操作？

舒靈難以置信地停了幾秒，才消化掉瘋狂想要把後羿也炸一炸的沖動，委婉回道：“您看塔的同時，還可以打打小兵。”

“好。”穩如雕像的後羿終於彎弓。

與此同時，防禦塔在他身後，轟然粉碎。

舒靈：我決定收回剛才那句，“不錯啊”。

不錯個鬼啊。

——

一場令人匪夷所思的匹配結束，心在泣血，舒靈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盡管秦總的後羿已經會一點簡單操作，但他對這個游戲的屬性玩法還是一無所知，完全，門外漢。

兩小時快熬完前，辦公室來了人，似乎有個公務要跟他商討處理一下。

秦總還未發話讓她回去，舒靈也只能幹坐著，她上了微信，給徐星河發消息：

一張表情包。

【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徐星河：？

舒靈：我們老板簡直！刷新了我的游戲世界觀！

她開啟暴躁吐槽模式：

【我讓他看塔，他真的只是在看塔，小兵在打塔他都不動的！】

【我說點塔，他說怎麽點，我換成打塔他才明白我在講什麽！】

【他整場大招都沒打中人，仿佛放了一廣場的和平鴿！】

【我們團戰，我讓他猥瑣，結果他在100米開外對著空氣平A！然後還一本正經問我，為什麽他殺不到一個人，游戲是否有BUG。我看你腦子才有BUG！】

【他好像和我們不在同一個游戲！我們都推水晶了，你猜他在幹嘛，他就在已經被推掉的高地塔樁子那裏轉圈，好像這是一種神秘宗教儀式，可以為前方激戰的隊友祈福】

【像教嬰兒學步那樣帶著他把下路塔通掉之後，我去支援隊友，跟他說，你沒事做可以去打打野怪，他還挺聰明，真知道去找野怪打了，結果一分鐘後，主宰擊殺後羿】

【我有隊友看不下去了，問後羿你來幹嘛的，我拐彎抹角告訴他隊友在和你講話，他說哪裏，我指出來，他才知道左下角有聊天記錄，他看到了那句問他幹嘛的，還和我說，這有什麽好問的，不是來玩游戲的麽。我真想回一句，您她媽是來舉辦峽谷第一諧星巡演的吧！】

【你看看他戰績】

【[圖片]】

【一排0，人頭一個都沒有，信佛啊？游戲玩得怎麽樣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戰績要齊齊整整？】

【你說我能不崩潰嗎？】

徐星河：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靈：你就知道笑？嗯？

徐星河：不然換種笑法？恍恍惚惚韓寒會畫畫？

舒靈：滾！

舒靈氣炸了，怒退微信，此時此刻，那個下屬已經跟秦冕道別離開。

舒靈捏緊包帶，禮貌起身問：“秦總，一會到飯點了，我也先回酒店啦，明天見哦。”

勉力擠出一個招財貓眼彎彎笑容，舒靈只想快點逃出這個只會給她帶來正無窮大心理陰影的悲催地方。

秦冕挑眸，遙遙看她一眼：“好。”接著下巴示意湯助理送客。

走出去兩步，舒靈突地聯想到徐星河那逼肯定一副小人得志幸災樂禍桀桀笑的可惡嘴臉。

為了能挽回些許顏面，她回過頭，弱弱問：“秦總，有個不情之請，可以把湯助理剛剛做的筆記給我看一下嗎？”

秦冕再次擡頭，問：“你還有要補充的？”

舒靈不由多看了他兩眼，誰能把這張正經英俊的臉蛋和游戲裏那個傻啵聯系在一塊？

她接著扯犢子：“不是……我就拍張照，回去看看自己說的東西有沒有不到位的地方。”

秦冕若有所思地頷首，而後答：“湯助的記錄都比較潦草，晚點我讓他整理一份清晰小結，發到你郵箱，你把郵箱留給他。”

舒靈僵化在原地：“…………………………………………”

……不、不用了……

——

晚上，徐星河跟齊思源結伴從工作室回來。校園的夜，除了星光，還挾裹著清爽的香樟，路兩旁的鐵絲網裏，籃球彈跳水泥地上，咚咚響。

回到寢室，齊思源一如既往搶占浴室。

忙了一下午的徐星河坐回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拿出褲兜手機，掃了眼微信。

除了一些公眾號推送，和舒靈那位周姓同學風雨無阻不厭其煩的早中晚三問候。

並沒有什麽人聯系他，包括他徒弟。

點開她朋友圈看了看，倒是有新內容更新，可能是街邊隨手拍下的一張照片，滿框青綠的葉隙間，閃動著粼粼日光。

配字，“不斷地認識人，不斷地被人認識。但好天氣是自己給自己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看得徐星河不大舒服。

好像有種，除了本身以外，其餘人都無關緊要，也不能自己帶來任何樂趣的排外孤閉感。

剛要放下手機，來了條微信，是他徒弟。

一句話：

“風裏雨裏峽谷等你。”

他這個徒弟，現在游戲癮重得很，每次約他打游戲，都要來一句這樣的開場白。

剛要打字，徐星河拇指停了停，稍思片刻才回：峽谷就沒好天氣麽。

等了會，那頭還挺認真地反問：得看有沒有師父罩著吧？

呵，徐星河不由輕笑，行啊，現在都知道哄他開心了。

他馬上開游戲，被邀請進組。

開游戲後，徐星河挑了個以往玩得很少的英雄，達摩。僧侶外形，技能都是拳頭功夫。

這一局，徐星河出奇的浪，整場表現都在生動演繹“你的野區我的家”。末了在中路開團時，他心機繞後一個大招幾乎把對面全部的人捶到河道墻上，成功帶來一波團滅，拿下敵方水晶。

以四殺結束游戲後，再組隊時，他徒弟沒忙著開，而是感嘆道：居然能一次性把那麽多人咚墻上，你剛才那一拳也太爽了吧。

徐星河回：你想玩？

原來只想睡覺：可以嗎？可是這個英雄我還沒有，他叫什麽名字？

聽她這麽一講，徐星河指端叩了兩下桌面，似有些浮躁，而後回：你怎麽見一個愛一個，

又緊跟著說了一句：是不是碰到比我更厲害，你還要叛變師門？

發出去之後，那邊突地沈寂了。

片晌，在徐星河都快以為自己剛才的話是否有些過了的時候，她突地回：可這些英雄都是因為你玩得厲害我才喜歡欣賞的啊。

徐星河：“……”

熾白臺燈光裏，男生所有的小動作都在頃刻間止息，唯有耳廓，微微泛了點紅。

三秒後，他敲字回了一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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